殿上孤兔

蜉蝣玫瑰 19 (上)


主多萝驼妹 

副厂荡

多萝妹轻微三角介意勿入~

abo+ooc私设严重禁上升禁一切~

生子预警!!!!!

请排雷过后食用,鞠躬感谢~

厂荡不多但关系到结局,也打了tag~见谅!

he

完结篇,【有点长】预警~



 改变是好事吗?



【19*  蝶 (上) 】 



结婚的西装送过来的时候是直接交在了赵志铭的手里,显然是对李汭燦奇怪的私生活关系表示疑虑,保镖却还是很规矩的管住了自己的嘴,将熨帖平整,并稳妥的装进外装袋的衣服放在赵志铭的手上就离开了。


李汭燦还在楼上睡着没醒,他肩上的伤越来越见好,人却越来越会撒娇,之前被自己铁拳捶伤口都不皱一下眉头,现在被阻止赖床都要滚进他怀里鬼叫……


他拎着那件西装上了楼,不客气的往被子上一丢,然后利落的拉开了全部的窗帘。


“萝莉……”李汭燦嘟嘟囔囔的睁开眼睛,从被子下面扫了一眼从天而降的不明物体,又懒懒的抬起手挡住了眼睛:“干嘛……太亮了……”


“起来试你的结婚西装。”


赵志铭抱着双臂站在床前,对他的耍赖行为摆明了拒绝的态度。


李汭燦在他面前没什么包袱,他看也不看那套西装,直接掀了被子去抱赵志铭的腰,软腻腻的问他:“你吃醋了?”


赵志铭挺着个肚子寒着脸,已经说了一万次并且再也不想说李汭燦你注意点不要压到我儿子之类的话了。李汭燦的脸轻轻贴在他的肚尖上,两只手扣着他的后腰,像某种巨型多爪生物,刚睡醒的狐狸带着一身的热气,没戴眼镜的时候眼神十分迷茫,看上去倒是可爱了几分。


赵志铭晃了晃头让自己回归清醒,有什么可爱的?可爱个毛线?


“快起来!”他一把拿起被李汭燦卷进被子里的西服,以免一会重新熨烫的工作落在自己头上,一边揪了一把李汭燦的耳朵凶巴巴的说道。


李汭燦赖着他,隔着T恤亲他的肚子:“躺五分钟。”


然后赵志铭自己跟自己僵持了一小会之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把西装搭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捧起李汭燦的脸来吻了吻他眼睛:“就五分钟。”


李汭燦闭着眼睛享受了这个轻吻,嘴角已经藏不住再次骗来他心软的得意笑容,在小猫嗔怒着扬起爪子之前先一步把他整个人都拖进了被子,那声小小的惊呼也被吞进了下一个吻中。


小心的避开了赵志铭的肚子,李汭燦垫着他的后脑深深吻了下去,手指反复摩擦过他下垂的眼尾,好像把那些令人着迷的无辜眼神都绕在了指尖,玫瑰的甜香柔顺如绸缎,赵志铭低垂着眼睛顺从他的动作,回应他带着笑意的唇角。


如果不是李汭燦手腕上还戴着一只电子手铐,眼下的一切已经都是他们想要的模样,这个吻结束后赵志铭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靠在李汭燦的怀里,握住了他腕上的那块冰冷的金属,状似无意的问他:“他们会把我们一起带去婚礼吗?”


李汭燦有一搭没一搭的勾起他头顶一缕软发又放下:“会吧,不然他们拿什么威胁我?”


赵志铭总能把本来很担忧的事轻描淡写的问出来,而他也总能在赵志铭真一句假一句的话里找到真实的情绪,窝在自己怀里的小猫保持着极度放松的姿态,重逢后的剖白也证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起面对一切,可忐忑和焦虑还是聚积起来重重的压在他的心上,这些李汭燦不是不知道。


五分钟已经过去了,赵志铭一直握着那只手铐,好像在跟他牵着手一样,眉头中间淡淡的皱出一个结,突然伸过来手臂抱紧了他的脖子:“我有点怕。”


他说有点怕,那就是已经很怕,他现在开口说有点怕,那就是至少已经怕了两个月。


李汭燦不合时宜的笑了一声,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送你走你不走,现在知道怕了?”


“滚,脑瘫。”赵志铭恹恹的偏开了头,也没有兴致跟他斗嘴,将手指覆盖在自己越发滚圆的肚子上,沉默着不再出声。


同生共死的勇气大概要临到关头才会爆发,他执拗的跑回来找李汭燦,就注定要成为一个不够负责任的妈妈,当初查出怀孕的时候是他决定把孩子留下来的,在这几个月来不断的波折中他也是拼尽全力保护着这个孩子的,可在最后的关头,他还是没办法为了孩子不顾李汭燦的处境,两难中做出的选择最大的后遗症,就是无法承担被辜负的那一方带来的愧疚感。


哪怕在心里骂了这个幼崽无数次来的不是时候投胎不长眼睛之类的云云,可到底还是要一边骂一边护,全然不知爹妈处境的幼崽安安稳稳在他肚子里作天作地,到最后只剩他自己跟自己较劲。


他愧对这个孩子,也许还有更多其他复杂的感情,就这么患得患失的闷着,也不肯告诉李汭燦,赵志铭遇事总是硬扛,从不问问自己几斤几两,李汭燦只看了一眼他盖着肚子的手就知道他在难受什么,拥过他来低声问他:“不管怎么样你都会把儿子养大的,是不是?”


赵志铭烦躁的翻了他一眼:“你意思是又要自己去找死然后留下我们孤儿寡母?道德绑架现在这么熟练了吗李汭燦?你敢死,我就现场带着儿子殉情你信不信?”


“唉好了好了……”赵志铭被戳破心事或者不安烦躁的时候就会连珠带炮的蹦长句子,李汭燦根本说不过他,本想给自己讨个安心,奈何赵志铭拿的根本不是偷生负重然后养大孩子的剧本,套路不成反被威胁了一顿,他有些泄气又觉得情理之中,闷闷的笑自己怎么每次碰壁都还要尝试,然后不小心真的笑出声来又挨了赵志铭一记。


“还笑?有没有心?李汭燦我问你你有没有心?”


李汭燦没空去揉被敲痛的额头,忙着去哄已经弓起后背炸开了毛的小猫:“有,我有…错了错了。”


“不是说要试衣服?”


“你自己试吧,我下楼去煮饺子,正好你试完下来吃。”


赵志铭扶着肚子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在李汭燦怀里拱乱的头发,临走前还瞪了他一眼:“搞快点,不然饺子凉了。”






把饺子扔进锅里之后,赵志铭把电磁炉的档位调的小了一点,他烫了手心然后被李汭燦圈在怀里冲凉水的事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当时的画面却还历历在目,本以为这辈子已经没有缘分陪他多吃一顿晚饭,没想到如今也吃过了许多顿早饭,午饭和晚饭。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赵志铭忙着给沸腾的锅里倒清水,头也不回的叫了李汭燦一声:“等一下就好了,给我拿个盘子。”


脚步在他身后停住了,李汭燦没有去橱柜里拿盘子,赵志铭正要回头催他,却被他从后面拥了个满怀。


沐浴露的气味环绕在他鼻端,李汭燦整整齐齐的穿着那套西服,越过他肩膀在他耳边落下一个吻来。


赵志铭刚要开口骂他干嘛穿着新衣服进厨房弄脏了怎么办,却听到李汭燦低低的清冽声线伴随着吻一起落了下来:“爱萝莉,转过来。”


李汭燦好好说起话来又沉又冷,没有一丝温情柔软,却又让人觉得无法抗拒,赵志铭有点紧张,懵懵的照做了,手里还端着盛满了水的瓷碗。


穿戴整齐的李汭燦站在他面前,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穿正装的样子,其实李汭燦平时在公司也是穿西装多一些,可那是一个赵志铭从来接触不到的世界。


“嗯……还蛮帅的。”赵志铭终于想起来先把手里的碗放下,干巴巴的评价了一句。


可李汭燦不是穿着漂亮衣服下来要夸赞的小朋友,他看着眼前明显状况外的赵志铭,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缎面盒子。


他后撤了半步,对着赵志铭单膝跪地,将那个小盒子打开,露出一枚玫瑰花式样的钻戒来,他看向赵志铭的眼睛,突然觉得无比的紧张,上一秒还淡定如山结果这一跪就莫名涌上了泪意,他的声音也跟着发颤,只好放缓了语速,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说道:“赵志铭,你愿意嫁给我吗?”


赵志铭在身后饺子开锅的欢快背景乐中,堆了满脸我是谁我在哪的大问号,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李汭燦在跟他求婚,他觉得自己在做梦,然后晕乎乎的问了个煞风景的问题:“这是给meiko的戒指?”


李汭燦明显愣了一下,眼泪也被他这一个问题噎了回去,无奈的皱了下眉头,看着赵志铭云里雾里的眼神答道:“不是,是我另外做的一枚,本来放在床头柜里以为没机会再给你的……”


不是给meiko的,不是给任何人的,从一开始就是给你的。


这枚戒指的样式和给田野的那些都不相同,玫瑰是含苞未放的姿态,像一滴水珠镶嵌在简洁的指环上。那时候连田野都看得出来他的心已经归属于这朵艳烈的玫瑰,只有他自己还执着的沉浸在过去的感情里不肯醒来。


当时他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在给田野选好了婚戒之后,又定下了这张只是拿来凑数的设计稿,含苞未放,太过含蓄,不适合婚礼这样盛大的场合,可看到这朵花苞,李汭燦的脑海里却浮现出赵志铭的脸来,回到最初的起点,他潜意识里是希望这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他们还可以重新遇见,花也还可以重新开放。


也许这一次,他会早点明白meiko已经重生离去,而伴随着大雨扎根在他心中的玫瑰才是唯一的救赎,如果还有机会重来,他想收回那些抑制剂和针管,把避孕药都扔进垃圾桶,他会抱紧那个在电磁炉前手忙脚乱的身影,承认那烫伤的手心也让他心疼不已。


戒指早就已经做了出来,他却没有拿给赵志铭,搁置在柜子里太久,犹如他迟到得离谱的悔愧。


李汭燦戴着那只手铐,将那枚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属于赵志铭的戒指捧在了他的眼前,像恳求,也像赎罪。



“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一次赵志铭向前了一步,在话音未落的时候就蹲下来抱住了李汭燦,他爱着眼前的这个人,毫无保留付出一切,付出到一无所有也要落得一个问心无愧,可他又是那么爱惜自己的真心和尊严,从来不会把付出当做筹码,以乞求在别人的爱情里分一杯羹。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赵志铭活得清醒明白,从不怕真相伤人又诛心,而今天李汭燦终于给了他一个郑重的答复,虽然晚了太久,可却是他最想要的那个承诺。



“我愿意。”



赵志铭抱紧了李汭燦,满脸的笑容,也满脸的泪水,李汭燦揽着他的腰将他的泪都一一吻去,然后将那枚戒指戴上了他的无名指:“我想跟你重新开始,保护你,照顾你,从此以后只有你……我想永远陪在你身边。”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如果以生死为界,可以分割开罪与赎,求与舍,将遗憾和爱都一笔勾销,死亡就会像忘川之水,永久的销毁人生里全部的烂账,可遗憾的是,这条人间没有的,可以洗涤一切归零爱恨的河流,地狱和天堂也不会有。


缺失的,被亏欠的,又在无辜的脸上摸索着变了形的补偿,金赫奎觉得忽然间认不出自己的模样来,田野就像一面布满划痕的镜子,忽然映射出一个满手血腥的背影——他自己的背影。


正面是迎着阳光一往无前的英雄,背后却拖拽着一具残破的身躯,终于听到了血肉在地面摩擦过的声响,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手里的刀,看着唯一陪伴他的人。


那是多久前的事了,他重逢了十六岁的田野,沉默的站在楼梯上跟自己挑中的保镖见面,少见阳光的白皙皮肤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刚从培育房拿出来的纤弱植株,优柔又阴郁。眼前的田野已经不是他记忆里那个跟他并肩看星满目落满星光的孩子,可他还是在心里小小声的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那个还怀有温柔心意,会对着田野说一句好久不见的金赫奎,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呢?


陈望走进房间的时候,田野已经睡着了,桌子上剩了小半杯的牛奶,很难想象金赫奎是怎么在这么狼狈的时候还能想得起要来一杯牛奶的,他对田野的照顾变成了一种自动反应,田野的习惯和偏好像列了张单子刻在了他的心上。


田野安静的看着金赫奎给自己包扎伤口,又乖乖喝掉牛奶躺回了被子,在闭上眼睛之前还对着金赫奎笑了笑,好像今晚童铖根本就没有来过一样,或者……就像他们之间还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望去而复返,金赫奎倒也没太意外,他离开床边关掉了台灯,跟陈望并排坐在了窗前。


“keria没事,我已经叫了医生来。”陈望率先开口,想起keria半昏迷时候说的话,还是打算告诉金赫奎:“他没想到你是个警察,人崩溃的厉害。”


金赫奎看着窗外的暗淡路灯,隔了一会才说道:“我希望他恨我。”


陈望摇了摇头:“你现在还在考虑这些吗?你的身份暴露了,接下来呢?看着那帮小警察来送死?”


“陈叔,我知道你想劝我,可我……”


“中国警方跟你接触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对你了如指掌了,你还记得你当时警校的教官么?他就是我们的人。”


陈望打断了金赫奎,忽然说起这段往事。


金赫奎一直以为他卧底的身份是因为田野才被童铖怀疑的,毕竟他这几个月因为田野的事分心,很可能在联络中犯了什么错误,才会被童铖彻底挖了出来,却没想到早在警校时期自己就已经是他们的掌中之物了。


童铖为什么这么注意他?相比李汭燦和田野,他只是那件事情里一个炮灰角色的儿子……


“你父亲的死因没有那么简单。”陈望好像知道金赫奎在想什么一样,“他不是因为做事留下了什么把柄才被李家清除的,而是因为我们,他是我们的人。”


金赫奎听到这里,感觉头痛的快要炸开,他不得不把手肘撑在膝盖上,紧紧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我父亲…为童铖工作?”


陈望点了点头:“是的,他是我们安排在李家身边的最重要的眼睛,贪污案和立法的事情其实早就通过你父亲传出了消息来,可阿铖当时太贪心了,想借这个案子反过来扳倒李家,没想到差点把自己真的搭了进去。”


“所以…在李家发现我父亲的身份之前你们先一步杀了他,这样童铖替身坐牢的事情李家就不可能知道了。”


“对,警方虽然在接触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替身入狱的事情,可那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高层的机密,细节也完全是模糊的。李家散在公安系统里的眼线还摸不到这样的消息,所以杀了你父亲,就等于给这件事上了个保险。”


“呵……我父亲给你们卖命卖到死,我还在接着给你们卖命……真是……可笑。”金赫奎摇着头,苦笑在唇角蔓延开来:“陈叔,你今天到底为什么回来找我?”


“你还不明白吗?警方也许同样知道你父亲的真实身份,他们跟我们没有分别,都是把你当做了一枚棋子,一枚可以灵活翻转黑白,可以被利用,也可以被毁灭的棋子。”


棋子?他知道自己就是一颗棋子,哪个卧底不是踩在黑与白的分界线上周旋,他忠于的从来不是哪个阵营,而是自己信仰的真相,所以他从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可以被人随意拿捏,也不在乎自己最终会以什么样的身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陈望懂得这一点,所以才会回头来找他,既然无关身份,那么金赫奎在意的就是谁能给他信仰的终点。


“所以……你为什么不跟童铖一样,拿iko来要挟我,不是更直接吗?”金赫奎踉跄着站起身来,用双臂撑在了窗上,他侧过头去,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陈望:“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陈望也站了起来,他站在了金赫奎的面前,也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现在还支持立法么?”


金赫奎眼神微颤,还是缓慢的点了下头:“是的。”


“哪怕把你最爱的人推在枪口上?只为了保护那些你素未谋面的,或者根本不值得你同情的所谓弱者么?”


是的,他把自己送进了危局,又拉上了他最该保护好的那个人陪葬…甚至还有他们的孩子,在他自以为是的觉得可以保护好田野的时候,用强迫的方式带来的那个孩子!


“难道现在的不公平继续下去就会有好结果吗?如果没有改变,未来爆发的会是更可怕的混乱,到时候没有什么强者和弱者的分别,所有人都会受伤。”


金赫奎向陈望走进了一步:“把狗关在笼子里久了,再温顺的狗也会想要咬人…他们保护自己没有什么错,童铖说他们不懂得自救就不值得我去牺牲,可他们自救的权利,不也是被我们剥夺的么?”



“踩着我的血和骨头爬上去看到的希望,难道就不是希望了吗?”



金赫奎捏紧了拳头,他说到后面自己都觉得窒息,可就像有什么力量拉扯着他必须向前,他从来不想做什么救世主,可心的答案不能作假,他无法违背的东西跟他人无关。


陈望在跟他的对峙里沉默了很久,昏黄的路灯分出了一点点的光亮给他们,映照着那张不再是少年却又依旧是少年的脸,金赫奎像逐光而去的剑,哪怕迎上千军万马伤痕累累,也要让剑锋折断在奔向敌人的路上。


“我今天回来见你,阿铖不知道,你和他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像,无畏、专注、强悍…你被警局选定带走的时候我都没觉得着急,我原以为你终归会回到我们这一边来。”


金赫奎只是摇头,他们从来都没在一条路上,又谈什么离开和回去呢?他垂下了手看着陈望:“你会劝童铖收手吗?”


陈望笑了起来,目光停留在一片漆黑的窗外,好像那里有什么好看的景色一般,他带着无奈却又复杂的神色,轻声答道:“不会。你的话已经说服了我,可我不会劝阿铖的。”


“他已经回不了头了,我也只能陪着他不回头的往下走,只有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我会陪在他身边,就像田野陪在你身边一样。”


“他要什么……翻案?复仇?权利?”


“不,deft。”

陈望向门口走去,把手放在了门把上,才回过头来看住金赫奎的眼睛:”他要的东西其实和你一样。”








“金赫奎……”


金赫奎不知道自己盯着那扇门站了多久,陈望离开有一阵子了,听到田野的声音他才僵硬的转过了身来,有熹微的天光正透进房间,黑夜已经过去,是田野醒过来了。


他慢慢走到床边,习惯性的去摸田野的额头,忘了自己手上的温度太低,激得田野打了个冷战,他连忙撤回手,却又被田野倏然抓住了手指:“疼……”


“iko,哪里疼?”金赫奎不敢再用力,凑近他小声的问着。


田野还没有太清醒,把金赫奎的手又往自己的腰上拉,模模糊糊的说道:“你抱我…”


金赫奎自己身上也有伤,拉扯了几下也有点受不住,于是小心翼翼的躺进了被子里,将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枕在了田野的颈下,把他圈进了怀里。


“到底哪里疼?iko?”金赫奎还是不放心,抚着他的发尾又耐心的问了一遍。


田野闭着眼睛,半张脸都埋进他颈窝中,突然毫无预兆的开始流眼泪,他把金赫奎的手贴在自己的心脏的位置,哑着嗓子说:“这。”


金赫奎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湿热一片,田野哭得无声无息,好像全身已经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那些泪凌乱的掉在他的衣服上和皮肤上,把他的心跳搅得一塌糊涂,他忽然不敢去擦田野的泪,撑了半晌,最终只能无措的喊他的名字:“iko……”


“我们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田野带着哭腔说着,把金赫奎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又把自己的手掌也覆了上去,金赫奎看到他睁大的眼睛里有快速凝结的泪珠,浅浅的眼眶根本挂不住汹涌的泪水,在看向他的时候依然扑簌落下。


金赫奎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那些透明的水珠,田野低下头把脸就势埋进他的掌心,他摸到田野冰凉的皮肤和温热的泪水,然后发现自己也在哭。


田野吻着他的手心,也吻到自己的泪,咸涩的液体顺着嘴唇上干裂的细口渗了进去,像有细细的针在刺痛着他:“我刚才做了个梦,我们的孩子出生了,但是怎么也起不出名字来。”


他在梦里已经走到了未来,金赫奎单手托着小婴儿的身体,那软软小小的一只身影乖乖的趴在他肩膀,他们都没有变样子,金赫奎的声音很软很低,就像他们刚重逢的时候。金赫奎远远的向自己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想要把他跟小婴儿一起拥进怀里,念一句iko,再吻一吻他额头。


金赫奎托起田野的脸,手指抚过他额前软软的碎发:“孩子的眼睛像你吗?”


田野没有回答,就这样跟他面对面躺在枕头上,他没有在梦里看到孩子的眼睛…美好的场景总是一团模糊,连一丝光亮都不肯施舍给他,他们对着彼此落泪,却又都是发不出声音的面无表情。


“没关系的iko。”金赫奎靠过来了一点,跟田野紧紧的抱在了一起:“孩子会很漂亮的。”


“一个人走到这里很累吧金赫奎。”田野贴着他的胸口,一边听着他沉缓的心跳,一边嗅着他身上药和血混合的陌生味道。


金赫奎却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是一个人走过来的,我有你。”


他本来对重逢没有任何期待,搅进李家和童家之间的就算不是田父,也会是另一个人,他的路早已经等在那里,田野是这条路上意外的惊喜。


本来已经尘封在心底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再度回到他的人生之中……可那时候失去记忆满怀仇恨的田野,跟他所期待的田野相去甚远,他承认最开始田野只是他去往目标的一个工具,这一点他从不怀疑,因此他们无论到了多么亲密的程度,他的心也从不逾矩。


他予取予求万般迁就,以为自己已将田野无形的推远,直到他安排人差点撞死了李汭燦,看到田野站在他的面前张口闭口都是march的时候,才发现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他还是爱上了田野。


有了爱,就注定再也不能无坚不摧,他和田野在分别的十多年里竟然走了一模一样的路,天幕繁星不曾熄灭,点点璀璨烫在心口,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疤。



“改变是好事吗?iko。”

金赫奎喃喃的问道。



他变得面目全非,突然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他在爱里优柔又恐惧,面对田野每每失控,伤害他拖累他,最终被狼狈的扭送到曾经许下的承诺面前,看清了自己根本无力负担那些诺言的现实……可就在此刻他依然紧紧拥抱着他的iko,而想要打掉孩子,想要停止爱他,想要背着绝望跟他同归于尽的田野,也依然在为一个梦流眼泪。


他们就像刚刚拿起枪向着对方扫射,将小心盛纳的爱消耗了,也将辛苦隐藏的恨宣泄了,然后他们面对着千疮百孔的彼此还是慢慢的放下了枪,才明白原来爱从不会随着人的意志停止。


田野用自己干涩的嘴唇贴上了金赫奎的,漆黑的眼瞳好像要把他整个人看进心里,晨光已经铺满了他们的身体,田野对他说道:“我刚才在梦里看见你,可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就醒了,我就想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一定要走过去抱你,我不知道改变是不是…是不是件好事,我只知道我刚才好怕看不到你,我好怕来不及。”


金赫奎听着田野的话,睫毛在不停的颤抖,他一路藏得辛苦,可负荷总有极限,苦涩终会盈满,无处可去。


可今天田野不想再做温柔乡,他亲吻金赫奎的眼睛,缓下了声音和呼吸,也许,他也可以成为某个人的避风港。


“我还爱你啊。”他对他说。


眼泪终于再次在脸上肆虐开来,崩溃淋漓却也如释重负,金赫奎把头埋在田野的怀里渐渐泣不成声。


田野越过他颤抖的肩膀,看到了那杯剩下一小半牛奶的玻璃杯,阳光在杯口轻轻的转折,在桌面上投射出一小片晶体般的碎影。







李家在年初就选定的这间酒店十分特别,它位于牟山的一处人工建造的平坦区域,临靠悬崖陡壁,眼前是一望无垠的蔚蓝大海。整个建筑如童话中的城堡,一条专门为到达这里修建的火车轨道平添了梦幻的氛围,在这里举行一场典礼自然价格不菲,李氏集团继承人的大婚也遍请权重与名流,同时也开放了众多的媒体席位,婚礼早在一个月前就布置完备,只等待这盛大一刻的到来。


田野这一次化妆的时间足有一个多小时,化妆师看着眼前脸色灰白形容憔悴的人,差点没认出来这就是上个月才见过面的田小少爷。


“我没上次好看了吧。”田野笑着看向化妆师惊愕的表情,自己也看了看镜子。


折腾了好久,他的脸上才有了点人类该有的气色,换上的白色西服已经改过一次尺寸,却依然还是大出了小半圈,金赫奎穿回保镖的那套黑西装,帮他戴好了领结,今天的捧花变成了鲜花,洁白的玫瑰修剪成极致简洁的模样,搭配满天星环绕其中,看上去纤尘不染,代表坚贞纯粹的爱意。


金赫奎将捧花放进他的手中,在离开前还是对他说了一句:“iko,我会保护好你。”






白色的玫瑰花海再次绽放在眼前,田野孤身一人站在了舞台的末端,银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然旋转,李汭燦就站在终点等待着他。


他有点看不清李汭燦的脸了。


这个场景他在年少时是真的憧憬过,从学校逃跑的那天李汭燦把他背回了家,两个人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两只手也在被子中紧紧交握,他把自己蜷缩在李汭燦的身边,忽然问他:“march,以后我们会结婚吗?”


李汭燦低沉的笑声响起,揉了揉他的头顶:“想那么远啊meiko同学?”


田野难得说一次真心话,好像还惹来了对方的嘲弄,他闷闷的闭上了眼睛不打算再理李汭燦,正琢磨着要不要把手也松开的时候,李汭燦忽然牵过他的手来,在他无名指上轻轻吻了一下:“只要你愿意。”


李汭燦一直都知道田野是恨他的,在大雨里捡回来一条命的人已经不是他弄丢了的那个meiko,即使还能放下误解和恨意,他们站在如梦似幻的婚礼殿堂,依然像站在一道深渊的两端凝望着对方,深渊里是太多人纠葛不清的前尘往事,他们都被卷了进来,也只能任由自己被卷了进来。


一束聚光灯跟着田野的脚步往前走,他终于抵达李汭燦的面前,音乐声渐渐变弱,司仪开始按照排练时安排的那样,引导他们宣读自己的誓词。


面积可观的大厅里坐满了人,媒体的长枪短炮早已经架好等待着这个美好的时刻,李汭燦已经说出了那句我愿意,田野也跟上了一句我愿意,李汭燦将玫瑰花形状的钻戒戴上了他的无名指,终是跟记忆里落在同样位置的吻重合在了一起,田野忽然轻轻的笑着叹息了一声:“为什么不是蝴蝶呢?”


李汭燦的手顿了一下,田野腕上凸起的骨节硌着他的掌心,精致的妆容下面藏着灰败的脸,越过无数的谎言和周旋,李汭燦放开了田野的手:“meiko,蝴蝶已经飞走了。”







“新人已经交换了代表着爱和承诺的信物,下面,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伴侣!”


司仪昂样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大厅里的灯却忽然全部都亮了起来,原本该进行的新人拥吻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霍然亮起的背景屏幕。


台下立即传来骚动的声音,李父猛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李佑希坐在原处没有动作,而是紧紧的盯向了舞台。


“请大家稍安勿躁。”


有清亮的女声响起,一个纤细的身影从舞台的侧边走了上来,赫然竟是林念之。


李父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刚要叫保镖,就被李佑希用枪抵在了腰间:“坐下。”


林念之走到舞台中间,将田野挡在了身后,她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示意众人看向屏幕:“我这里有一段视频,应该比今天的婚礼更适合作为明天的头条。”


那段雨夜里遗留下来的监控开始了播放,车体碰撞的钝响、蔓延着鲜血的路面…在爆炸声中腾起的火光照亮了那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在时隔多年之后,终于将肮脏的刽子手们公之于众!


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环绕的雨声和雷鸣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了窒息和无望,但没有人能从屏幕上挪开眼睛,上座的贵宾都曾在受害者的死亡里分到了好处,满桌昂贵酒水让他们在举杯欢庆之时忘记了累累血债,林念之冷眼看着这聚光灯下一张张茫然又残忍的面孔,复仇的快意几乎要冲破胸膛。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她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注意到人群中那双阴沉的盯在她身上的眼睛,林念之的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再次按下了遥控器。


童铖的声音先在空白的画面中响起,视频的角度很诡异,摄像头好像是被隐藏在了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



“跟我合作,杀了李家的人,你报你的仇,我翻我的案,各取所需。”


“你那个儿子也在我手里,要不要他的命现在由你来决定。”


“谁的手上是干干净净的呢?林念之,你不会还这么天真吧?”




这一段已经不是童铖授意她播放的部分,对话进行的很快,在人群还在更加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的时候,一个高大的人影忽然跳上了舞台,一直密切关注着台上的李佑希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正是童铖,在他就要抓住林念之的肩膀时,稳稳的抬起手来开了一枪。


李父趁着李佑希无暇顾及,转眼已经趁乱从席位离开,混乱中忽然有人认出了台上的女子,失声喊道:“林……林念之?那是林念之???是田议员的妻子啊!她没死!”


可伴随着枪响,满屋子的人已经如梦初醒般开始抱头逃窜,这声喊叫很快就被淹没进了混乱的尖叫声中。


童铖的反应依然迅捷,他侧身堪堪一躲,没能抓到林念之,却就近改道捉住了田野的手腕,与此同时不知道躲在哪里的keria也紧随其后冲了上来,挟持住了李汭燦。


“关了。”


他比着田野的太阳穴,冷然道。


今天的这些东西本来就不需要全部播完,林念之只是行动的一个引线,只要童铖忍不住现身做事,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她按下了关机键,将遥控器扔在了地面上。


“放开他。” 林念之也拔枪指向童铖,眼睛里的仇恨似要噬人:“童铖,你别想再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童铖笑了:“到底是谁在伤害他们?晴风要不是为了你,她会死么?你儿子要不是因为你,会被挟持到这里?”


“你……你知道晴风当时是来找我的?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心都不在我这里的人,拦她干嘛。”



那天陆晴风跟他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在知道了其实是丈夫为了引诱李家上钩,才放任了林念之一家卷入立法事件之后,她彻底崩溃了,眼前的童铖虽然不是个理想的丈夫,可却一直都是个令她敬服的前辈。而童铖看到深爱的妻子执意要去救林念之,也终于失望至极的明白了他从未赢得过陆晴风的心。


于是他看着陆晴风开车冲进了雨里,奔向那个他动动手指就可以碾碎的,他认为世界上最没有用的omega。


“晴风是为你而死,怎么样?这些年活在她用命换来的安稳里,是不是很安逸?”


“念之!别听他的!”李佑希看到林念之握枪的手在抖,心急的喊了她一声。


童铖向台下撇了一眼,好笑的对着李佑希扬了扬下巴:“当初你不是也没在意过这些omega的死活么?怎么,人老了心也慈悲起来了?”




“老板,李家的人上来了,我们得走了。”

这时,keria收到了耳麦里的讯息紧张的提醒道。


李父的人本就负责今天婚礼的安保,可看样子警方也是早已落位,林念之还是选择了跟警方合作,他们要的是童铖几方人冲突在一起,如果现在及时止损,他们倒是还有机会脱身。


童铖也无意浪费时间,他忽然调转枪口向林念之射击,在一颗子弹命中林念之小腿的同时,林念之和李佑希也相继开了枪。


“妈妈!”田野扑过去想要抱住跪倒下来的林念之,却被童铖拉住手腕丢给了keria。李佑希的子弹打在了舞台的装饰道具之上,眼看着童铖挟持着李汭燦转身向舞台后面的门跑去。


keria立刻会意,他捉过轻得像一片羽毛的田野,快速的在他耳边说道:“不想金赫奎死就乖乖听话!”


田野看见李佑希已经冲到了林念之身边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keria意在脱身,不会再把她们怎么样,他停止了挣扎,任由keria拖着他沿着旁边的旋转楼梯去往宴会厅的二层。


从宴会厅的侧门出去,就来到了一段室外的长廊,一侧是古朴的石砌围墙,另一侧则是跟室内通道间隔开的一排落地玻璃窗。


“他在哪?”田野被他拉扯得快要散架,小腹的坠痛让他的呼吸变得杂乱又急促,金赫奎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他刚才就觉得不对劲了。


keria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阴冷到了极致,跟他可爱漂亮的五官极不相称,他看到了玻璃另一侧从后面追上来的一队人,而迎面也传来了渐近的脚步声。


田野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他看到金赫奎忽然从走廊尽头的转角跌了出来,西装外套不知道去了哪里,里面的白色衬衣上血迹斑斑,他抬头就看到了keria和田野,然后挣扎着爬起来迎面跑了过来,他的身后追来的都是童铖的人,可在看到keria的那一刻只能险险收住了差点向金赫奎背影射击的枪。


keria用枪顶住田野,对着金赫奎扬起笑容来:“哥挨了一针还身手这么好,看来老板确实养了一群废物啊。”


金赫奎看到了田野腰间的枪,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向前。


童铖突然提前在医院里对李父动手,证明他们的消息存在泄露的风险,金赫奎在中枪后已经在医院里想办法联络了宋京浩,让本来要在舞台前完成的收网行动临时进行了改动。


现场涉及多方的势力,以及有重要人质被挟持,那天童扬把明凯送进了急诊,人却转瞬消失不见,而林念之和明父作为警方的临时合作伙伴,也存在着许多不可控的风险,情况突然变得更加复杂,就像走线都缠绕在一起的一颗定时炸弹,一旦抽剪错误,警方同样也无法抓捕到童铖及其他嫌疑人。


金赫奎本计划跟在田野身边完成典礼,却在刚要进入宴会厅时突遭截击,来人都是曾经同在杀手组织的同伴,身手自然要比童铖寻常带在身边的那些人要好上太多,金赫奎枪伤未愈,支撑了一会就被反剪了双手,这些人把他带回了三楼,并给他注射了一针不明的药物,不久后他开始昏沉乏力,直到听见了楼下宴会厅陆续传来的枪响,才拼命挣扎起来,直接撞碎了窗户落向了二楼的室外长廊。


keria推着田野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金赫奎的面前,走得近了,田野才看到金赫奎身上的血大部分都来自于肩膀,应该是之前的伤口又裂开了,金赫奎看着他,狼狈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iko…别怕……”


“哥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keria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杀手,马上就有几个人冲上来扣住了金赫奎,玻璃通道内的那群人也越来越靠近,看上去像是李家的保镖,keria示意手下带着人质向来路撤退,那里有一个小门,穿过门后的步梯间就是酒店后面的崖边观景台。


眼看着那扇门就在眼前,李家的保镖也冲到了通道的尽头到了室外,他们不由分说开始向他们扫射,转眼间跟在后面的几个人已经纷纷中弹,杀手就是受过系统训练的亡命之徒,keria最先举枪反击,很快便被击中了手臂。


“keria!”金赫奎叫了他一声,却见keria头也不回的把田野扔进他的怀里,捡起同伴掉在地上的枪,继续朝着不断涌过来的黑色人群开枪,眼看这一波人被扫射殆尽,金赫奎将田野一把推进了身后的门,而keria则立刻反手拉下了铁制的门栓。


身后传来捶门的闷响,厚重的铁门将田野的呼喊声全部隔绝,金赫奎在愕然片刻后,也弯腰捡起了一把枪来,玻璃通道里又有更多的人在向他们跑来,keria捂着受伤的手臂撑住身体,将枪再次指向金赫奎:“哥,为什么要骗我?”


金赫奎的体力也已经快到极限,他看着眼前还没有长大的少年,在他稚气的脸上找到了熟悉的执拗神色,keria算是被他一手带大的,从小被培养起来的杀戮工具渐渐包裹了一层甜美的糖衣,但他从未忘记过这个孩子真实的面孔。


迷惑人心的年轻气味,看上去放浪自在的漂亮笑容,keria活得十足尽兴,凭一己喜好选择人生,快乐的做着一把属于金赫奎的无情利刃,可同时也一无所有的依存着他,信赖着他。


他们曾携手完成一个又一个危险的任务,在绝境里无条件的把后背交给对方,无论是谁落入悬崖,总会有一只手及时的抵达,可这一次,他们好像谁也救不了谁了。


“对不起。” 


金赫奎始终没有把枪指向过他,keria将自己也锁在了这扇门之外,他放过了田野,却还没有放过自己。


keria摇了摇头,笑容还是浮现在了脸上:“哥,我很羡慕你,你一直都目标明确,不像我,人生里也走过了这么多路,却只知道跟在你身后。”


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金赫奎深吸了一口气,前行几步让keria的枪口顶在了胸膛之上,他一只手握住keria拿枪的手:“走吧,keria,现在下去还来得及。”



“可我不知道去哪里啊。”



keria低下了头,像从前训练时犯了失误的时候那样,那是他唯一会露出无措神色的时候,他还是那个被金赫奎从鲜血横流的地面上抱起来的小孩子,在垂死的时刻听到熟悉的母语,金赫奎牵住了他血污的手,对他说,你会没事的。


他敏感的捕捉到风里子弹上膛的声音,他快速转过身去挡在了金赫奎的面前,一颗子弹瞬间打在了他的前胸,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血色花朵近距离开放在眼前,金赫奎抱住了他,在他耳边嘶吼着他的名字。


“哥,去找他吧。”


keria轻声的说道,他被子弹击中也只是退了几步,身体还坚持着直直的挡在金赫奎前面,他扔了枪抹掉嘴角的血,最后冲着金赫奎笑着眨了眨眼睛。


然后他拉开了一个小手雷,牢牢挡住金赫奎的位置,让子弹始终无法射中他身后的人,向着密集的枪口大步奔去,飞扬的衣角像扑火飞蛾颤抖的薄翅,越来越多的子弹穿过了他的身体,爆出的血雾填满了金赫奎的视线,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带起大片火光,转眼整个长廊都是惨叫嚎啕的人影,金赫奎就这样眼看着keria的身影被大火吞没……


“keria!”





来中国前他们最后一次一起执行刺杀任务,因为keria的失误两人都被困在了密室,氧气在一点点的耗尽,更糟糕的是药物的失控导致了keria的发/情/期突至,整个人的精神都躁动不安到了极点,他只好给了快要休克的少年一个临时的标记续命,一直拉着他不让他闭上眼睛。


浓郁的花香却也带着几乎同样比例的苦涩,keria的信息素味道是风信子,感情炽烈又直白的少年却带着满怀隐忍歉意的花香,好像不敢表露的爱意,唯有重生才能解脱,他的眼神还是慢慢的变得涣散,keria把脸靠进金赫奎的手心,低声的呢喃:“哥……好难受…我……”


“别睡,keria,坚持一下。”


“坚持一下的话……有什么奖励吗?”


金赫奎低头看着枕在他腿上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小孩,还在强撑着跟他开着玩笑,轻轻摸了摸他已经显现出死亡的灰败的脸,金赫奎用难得的温柔语调问他:“你想要什么奖励?”


“要你永久标记我。”


“好,那你要活下来才行知道吗?”


“活下来……keria。”




“keria……”


他的嘶吼伴着眼泪一起落下,可是这次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回应了。







田野在门后也听到了爆炸的声音,他看不到金赫奎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只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双拳早就在铁门上捶得血肉模糊,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喉咙泛起腥甜,眼前一黑就要倒在门边。


“小野!”


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他,熟悉的声音唤回了他一丝神智,他抬起头来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喃喃道:“童扬…哥哥…”


童扬焦急的看着他,拉着他流血的手:“是我,别怕小野,没事了,别怕……”


田野想要再说话,一张嘴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末了咳出了一口暗色的血来才喘顺了气,童扬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也顾不上田野还死死盯着那扇门,背起他来顺着步梯向上走去。


他从宴会厅跟到了这里,本想先救下田野,却碰上了童铖的人和李家的人交火,他看到田野被扔进了这扇门的后面,只能匆匆改道从步梯绕进来,下面的楼层全都是各方的人手,他接到了田野,也只好先向上走。


他从四楼重新回到了酒店室内,这一层是一个大型的游戏厅,因为今天李家婚礼的原因并无其他客人,整个楼层空空荡荡,只有游乐设施发出的嘈杂声音。


本以为这个地方会安全一些,童扬刚要放下田野检查他伤势,却听到了游戏厅外传来的人声,是童铖的人还在搜楼,大概是在找刚才火拼的那里唯一活下来的白衬衫的男人,童扬只好背着田野一路后撤,钻进了员工使用的电机房里暂时躲避。


外面不止一队人,这么搜下去早晚要搜到这里,田野咳过血之后虚弱的要命,一时半会还站不起来,放下了人童扬才发现他腰部被子弹擦过,大片的血迹晕染开来,已经渗出了厚实的西装外套。


“小野醒醒,小野!”童扬看见田野的眼睛慢慢的闭上,赶紧将他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脸。


田野连咳的力气都没了,他握住了童扬的手:“……你怎么在这?快走吧别管我了!”


童扬置若罔闻,他将田野的外套脱了下来,裹住了他的腰部,将他的头轻轻靠在了旁边的机器上:“听我说,小野,外面有人在搜查,我去把人引开,再回来接你,你坚持住等我回来,好吗?”


“哥哥……”田野却紧紧拉住了他的手不放:“别怪凯爹……”


童扬的肩膀颤了一下:“……你说什么?”


田野费力的坐直身体,捂着伤口的位置皱紧了眉头,他没想过还能再遇见童扬,记忆里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陆晴风死了,父亲也死了,他是唯一在场的人,有一件事他必须要告诉童扬:“我父亲在进门的时候,是腿上中枪,他腹部的枪伤……是后面闯进我家里的那些人打的,不是凯爹……”


“可是,他还是参与了这件事情,他和他父亲都站在了李家那一边,他们都是帮凶。”


童扬垂下了眼睛,明凯没有真的杀人,他甚至为了躲开自己的车差点翻下悬崖,他有他的不得已,可是那些伤害确实还是发生了,躺在病床上的日日夜夜是童扬自己一分一秒的煎熬了过来,杀人的从来不是一个稀薄的真相,而是他们之间浸满仇恨的那些空白的时间。


可是田野却执着的拉住了他,就像在替照顾了失忆的他多年,如兄如父的明凯拉住了童扬的手:“哥哥,他一直都在想你,他以为你死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怎么笑过。”


田野回想起明凯坐在书房盯着照片的背影,那时候他只觉得明凯根本就不够爱童扬,可后来他也学会了爱人,才恍然看懂了明凯的表情和眼神。


童扬没有再说什么,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田野,摸了摸他的头顶,还是转身离开了。



田野脱力的坐在地上,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小腹在痛还是腰上的伤口在痛,房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看来的人是谁了。


“march?”


田野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李汭燦的轮廓,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在回光返照,李汭燦却握住他的手回应了他:“meiko,是我。”


田野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看到了李汭燦焦急的脸,有气无力的问他:“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汭燦低头检查他的伤口,一边答他:“我哪次没找到你?”


“……爱萝莉呢?”


李汭燦闻言脸色一沉:“我不知道我爸把他藏在哪里了,但是我爸现在还需要我,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你还能走吗?”


田野点了点头:“我没事…童扬带我过来的,我在这里等他,你快去…快去找萝莉吧。”


李汭燦把他扶了起来:“我看见童扬了,就是他截了童铖一下我才逃脱,他还给了我枪,走吧,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童扬自保没有问题,带上他反而累赘,田野明白这一点,再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干脆攀着李汭燦的肩膀努力的站了起来,李汭燦见他疼得弯腰,将枪放在了他的手里,然后拉过他的胳膊将人背在了身上。




“march…对不起。”


开门的时候,田野忽然轻声对他说道。


李汭燦明白这句道歉的意思,别扭的田野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承认错比承认爱还难,他笑了一声,像是从前看到田野把他刚搭好的模型毁得稀里哗啦的时候,那种宽容又宠溺的笑,时隔多年,他终于又一次在田野面前解开了心结。


“没关系meiko,拿好枪,我们走。”






李汭燦背着他一步步向顶楼继续走,还好这个酒店中设计了多个互通的通道,帮助他们顺利的躲过了几波人,这个时候,酒店公用的电视线路突然切成了同一个画面,大大小小的电子屏幕上都在同步播放。


田野他们两个眼前的是一块吧台上面的小电视屏,画面里是崖边的观景台,童铖和李父竟然同时出现在了画面里,当李汭燦看到赵志铭的身影时,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冻结成了一块冰。


他们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峙着,童铖身边的人看上去很像陈望,李父的身后则站了一大堆的人,赵志铭被挟持着站在人群里面。


音响里只有海边烈烈的风声,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短短半分钟过后,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也被童铖的人拖了过来……


“金赫奎……”田野低声惊呼,下意识攥紧了李汭燦的手。



李汭燦回握了一下田野:“我送你去警察那边,我知道他们在哪,然后我再去崖边。我们……”


“不……”田野握住手里的枪,眼睛死死的盯着画面里血色的人影:“我跟你一起去。”


李汭燦想也没想就要拒绝:“你现在这个状态去了也没用的!”


田野却已经站直了身体,目光执着的看向李汭燦的眼睛:“走吧,march,我想去那里。”


李汭燦看到了田野眼里久违的神色,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样的眼神,田野要到金赫奎身边去,就像他死也要走到赵志铭身边去一样。



“走。”



李汭燦拉住了田野的手:“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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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m他俩这顿饺子又糊了以及再次估算失误字数,这一篇真的塞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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